红杉掌门人 Roelof Botha:伟大公司不靠运气,靠时间
红杉资本(Sequoia Capital)是风险投资界最受敬仰的名字之一,从 Apple、Google 到 Airbnb、Stripe,这家机构支持的公司在全球市场上创造了数万亿美元的市值。作为现任掌舵者,合伙人 Roelof Botha 代表着红杉第三代的传承。
当 a16z 不断加快投资步伐时《a16z 给 LP 净回报已达 250 亿美金,4 款极简但赚钱的产品》,Sequoia 似乎有意放慢投资的步伐。
最近,在 Jason Calacanis 与 David Sacks 主持的All-In 播客节目中,Roelof Botha 深入谈论了风险投资行业的困境、红杉的组织创新、对中国市场的看法,以及他从两位导师 Michael Moritz 和 Doug Leone 身上学到的智慧。
Sequoia Scout 计划:一次“意外的怪物实验”
谈话刚开始,主持人 Jason 回忆起自己当年担任 Sequoia Scout 的经历。2009 年,红杉推出这一实验性计划,让成功的创始人用红杉提供的资金投资其他早期创业者。
Roelof 回忆说:“那时候我们想,也许创始人能看到那些我们暂时看不到的天才,而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子弹。”
Jason 是首批 Scout 之一,他投资了 Uber;同批的 Sam Altman 则投资了一家名叫 Stripe 的小公司。如今,这支基金的整体回报高达 26 倍。
谈到红杉历史上回报倍数最高的基金,Roelof 说是 Venture 12,它拥有 Airbnb、Dropbox、Natera、AdMob 和其他一些公司。紧随其后的 Venture 13 拥有 Stripe、Square(现名 Block)、MongoDB 和其他一些公司。这两支基金的回报都超过了 20 倍。
风险投资的困境:过多的资金,过低的回报
Roelof 直言不讳地指出:风投行业如今“资金太多”。
整个行业每年投资约 1500 亿到 2000 亿美元。要获得合理回报,每年得有超过 1 万亿美元的退出价值。那意味着每年需要出现 40 个 Figma——显然,这不可能。”
如果你对回报做出合理的假设,比如每年净回报 12%,这并不算好,你不如投资指数基金。计算下来,你需要 3.5 到 4 倍的基金回报,才能在合理的时间框架内实现这个目标。
他甚至形容:
投资风投(VC)是一种零回报风险(return-free risk)。
主持人补充说,每年真正能实现 10 亿美元以上退出的公司,只有约 20 家。更多的资金,并不会创造更多伟大的创始人。
Roelof 认为,VC 就是一个自我实现的预言,当一家公司在一支基金中取得一次成功,它会吸引更多的资金,因为人们认为这种成功可以重复,但它往往不能。而且你可能要到第三或第四支基金才能知道。
人们会躲在 J 曲线效应的背后,说:“是的,我的基金现在只有 1.5 倍回报,但才过了四年,赢家很快就会出现。”这种“希望永存”的动态,以及公司在实现回报之前漫长的孕育期,他认为不幸的是,这不会改变这种动态。
红杉的组织创新:用技术武装投资团队
与许多大型机构建立庞大运营体系不同,红杉选择了一条“自我增强”的道路。
Roelof 透露,红杉的大部分运营团队是来帮助他们自己的,红杉的工程师团队几乎与投资人规模相当,他们为内部构建了大量工具。
我可以在手机上打开一个应用,立刻看到某家公司我们上次见面的人、招聘数据、工程团队质量,以及内部评级。
还有一个 AI 系统,可快速自动总结任何一个新的商业计划、评估团队质量与竞争态势,以及应该考虑的与他们类似的其他公司。
这让红杉成为少数真正以技术驱动的投资机构之一。
中国业务与创业精神的迁移
谈到之前的红杉中国时,Roelof 语气复杂。他说红杉在 2007 年进入中国时,那是“世界是平的”的年代。但如今,全球政治环境已完全不同,所以对红杉做了分拆《红杉资本一分为三背后的几个信息》。
Roelof 认为目前中国市场面临着一个挑战,2018 年的时候,中国有 5.1 万家新公司成立,但到 2023 年的时候这个数据降到了 1200 家,下降了 98%。
他认为,监管的不确定性扼杀了创业活力,也提醒美国在制定 AI 政策时不要犯同样的错误。不过他也指出,中国创业精神依然强大。
它只是迁移到了拉美、新加坡、日本和欧洲,许多中国创业者现在正在拉丁美洲、新加坡、日本和欧洲发展。你无法压制这种精神”。
耐心的力量:从风投基金到资本基金
在红杉的 50 年历史中,他们支持的公司如今占据了纳斯达克总市值的三分之一,比方说苹果、思科、英伟达、Google、Palo Alto Networks、ServiceNow,名单还在继续。
但 Roelof 说他们意识到:伟大的公司会继续复合增长。即使是最近 10 年左右的公司,Palo Alto、ServiceNow、HubSpot、MongoDB,这些公司作为上市公司都实现了 10 倍增长。
于是 2022 年,红杉推出了 Sequoia Capital Fund——一个能持有上市公司股票、延续长期复利的结构。在 IPO 后的 6、12 或 18 个月,他们可以将这些股票转移到这个叫做红杉资本基金的基金中,这成为了他们为所有下一个基础投资基金供资的工具。
Roelof 说,在短短 3.5 年内,这个基金通过“什么都不做,只是继续持有”,就帮助 LP 额外赚了 67 亿美金。
我们发现,当我们太早分配股票时,LP 并不了解这些公司,通常会立刻卖掉。耐心才是回报的关键。
Roelof 说,Jack Dorsey 最喜欢的一句话是:“公司有多个创始时刻。” 当你在一家公司里,创始人不断地重塑业务,比如 Square,现在一半的收入来自 Cash App 这个产品,而它在公司成立的前五年根本没有推出。
所以,如果你能找到这些特殊的公司,创始人不断地突破创新的界限,并且他们是永不松懈的,那么就应该长期持续的支持,而不是 IPO 后就结束了合作关系。
红杉的决策和文化:永不满足的好奇心
红杉的文化,是由 Don Valentine 在上世纪 70 年代奠定的:寻找“杰出但不那么好相处”的人。当时 Don Valentine 画了一个 2X2 矩阵:人分为杰出和不杰出;以及容易相处和不容易相处。最后发现,通常只有一个象限里的人最赚钱,那就是“杰出但不那么好相处”这个象限。
这些人改变世界。他们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"不"。
这里的意思是,不要去找那些上过好学校、穿对衣服、做所有传统事情的人。创始人都是反传统的。这些人改变了世界。我们大多数人每天都会遇到挑战,然后选择适应。但创始人不会。创始人看到一些事情,然后会想:“嗯,我认为世界可以有所不同,”然后他们就会去解决它。他们就是不会接受“不”。
谈到红杉内部的投资决策时,Roelof 说,红杉投资决策采取共识机制——任何一位合伙人都能否决一笔投资。这个方法有好有坏,他承认自己也被“打脸”过:“我曾反对过一家后来因为稳定币而爆发的公司,幸好最后还是投了。”
而红杉寻找的最重要特征是这个人有永不满足的好奇心。我们寻找那些极度有动力,但同时内心善良的人。在红杉,我们谈论的是珍视个人主义和团队合作。你需要个体能够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并提出投资建议,但你必须与团队合作,团队合作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。
两位导师的智慧
谈到两位导师——Michael Moritz 与 Doug Leone。Roelof 说 Doug 教会他心。2009 年的时候他陷入了低谷,差点辞职。当时 YouTube 取得了巨大成功,他感觉很好,但 Roelof 说当你进入风投几年后,你会走过绝望之谷,开始意识到你本该投资但没有投资的公司,以及你投资了但没有成功的“柠檬”。
当时他有很多自我怀疑。Doug 在一个周六下午带着一罐自制青酱出现在他家并告诉他,他会在他度过这个黑暗时期时支持他。
而 Michael 则教会了他想象力。他有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,能够想象一家公司将如何成功。他能在 Yelp 还只是电子邮件通讯时,就想象出餐厅贴上 Yelp 贴纸的未来。那是在它成为现实的 10 年前。Michael Moritz 有想象力去思考这个问题,这让他感到惊奇。
他感叹,自己职业生涯中最大的错误,往往都源于“缺乏想象力”。
红杉的信仰:传承、团队与复利
Roelof 强调,红杉从不追求规模,而是追求长期的卓越回报。他们的基金规模过去五年几乎没有扩张,因为目标是“成为 LP 的首选投资管理人”,而不是管理最多的钱。
“我们是一个私人合伙企业。我们没有上市计划,也不会向下一代收购股份。唯一的目标是,把合伙企业传承得比我们接手时更好。”